叮鈴——
不遠處傳來潮濕的聲音。
那是掛在門邊的琉璃風鈴。
纖薄的吊墜被從門外流淌進來的風拂動，
發出如同雨水悄然落於花瓣，空靈而冰涼的輕響。
一陣陣散落在大氣中。
伏見依然保持著半倚在長沙發上的姿勢。
留長的柔軟額發垂落在眼前，在半邊白皙的臉龐落下清寂的陰影。
深色的眼眸凝滯在虛空中的某個點。
令人驚嘆的漂亮容貌與纖細的肢體，少年宛若沒有生命的人偶般一動不動。
“伏見君，我回來了哦。”
開門的聲音，換鞋的聲音，而後身旁的軟墊向下一沉。
有人坐在了他的身邊。
“嗯……”
小聲回應著，一邊慢慢撐起身，隨後便被對方輕柔地擁住。
伏見在對方身上聞到了熟悉而令人感到安心的潔淨氣息，交織著夏日空氣中的絢爛香味。
他的頂頭上司，也是——他的戀人。
將腦袋埋進男人的頸窩，緩緩將眼睫放下，一邊想像著對方現在的表情。
那雙紫晶色的眼睛一定正瀲灩著清澈柔和的瞳光，唇邊有淡淡笑意若隱若現。
“今天回來的有點晚呢，室長。”
他用自己能想像到的最為平靜的聲音開了口。
“抱歉。要處理一個案子所以稍稍拖延了一會。”
“有什麼好道歉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但是，我答應過要好好照顧伏見君的。”男人溫暖修長的手輕撫著他的臉頰。
“嘖，我一個人也活得下去……”
沒有聽到回應，取而代之的是一盒涼冰冰的東西被放進了手中。
“這是什麼……”
有點熟悉的觸感，卻始終無法在腦海中勾勒出與之相應的物事。
“伏見君說過想吃的冰淇淋。”
想起來了。
昨天，在和八田通過電話之後，
曾經向枕邊人隨口提到過中學時經常吃的一種口味有些特異的軟冰淇淋，
然後說了一句“有點懷念誒”。
原本只是無心之語，沒想到這個一本正經的傢伙居然真的會跑去給自己買來……
胸腔中有酸澀潮濕的心情在不斷膨脹。
雙唇觸碰到涼涼的金屬小勺光滑的輪廓，
他一愣，然後聽話地張開口，淡淡紫色的清涼奶油便在舌尖融化，
混合著薰衣草幽柔婉約的香氣。
實際上，自己會提起這種冰淇淋，完全是因為，那樣柔軟漂亮的紫色，
會令他聯想到對方那雙猶如紫水晶的眸子，晶體深處有奪目的光點閃耀
——那是自己所迷戀的炫麗宇宙。
真想再親眼看一看呢……你的一切。
你的表情，你的臉。
如果還可以的話。
伏見失去視力是一個星期之前的事情。
在接到秋山的電話之後，宗像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醫院。
病房門外道明寺哭成了兔子眼睛，
可憐兮兮地縮在釘在牆上的長椅裡，彷彿要將自己縮進牆壁裡。
秋山坐在他身邊似乎在安慰。四周東倒西歪地圍著拔刀隊的眾人。
“嗚嗚嗚室長對不起……”看到頂頭上司從天而降，道明寺噌地站起身，
雖然神情惶恐到了極點，還是抽著鼻子堅定地向他鞠了6一躬，
“都是我的錯，伏見先生他才會……”
“室長……這件事不能怪道明寺，畢竟爆炸發生得太突然了……”
同樣眼睛紅紅的日高忙站出來替同僚說話。
宗像徑直走到病房門前，緩緩推開門，動作輕得彷彿怕會驚醒一個易碎的夢。
白色的空間。
那道熟悉的纖細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側躺著。
被子蓋到胸口靠下一點的位置，白色病號服下單薄的蝴蝶骨輪廓若隱若現。
闔上門，走到床邊坐下。
半長的頭髮散落在枕上，少年的眼睛上纏繞著厚厚的繃帶，
看不到表情，一動不動地躺著，睡得很沉的模樣。
但是宗像知道少年是清醒的。他揉了揉少年的頭髮：“伏見君？”
像餵貓一樣給少年餵了幾口冰淇淋。
感覺到對方站了起來，伏見頓時緊張地繃緊身子，
加大了攥住宗像手腕的力度：“你要去哪兒？”
“做飯。很快就好哦，伏見君先在這裡等一下吧，我去把電視打開。”
“哦……”
宗像牌料理的誘惑顯然起到了作用。緊攥在手腕上的力道放鬆了。
撩起少年的額發，在光潔的額頭上輕吻。
貓咪安靜了很多，仰起頭似有所待。
宗像展露出一個對方看不到的了然而溫柔的笑容，吻了吻少年淺色纖巧的唇瓣。
晚餐時伏見很安靜，
他一邊聽著電視里傳來的紀錄片旁白，一邊乖巧地靠在戀人身邊，捧著小碗將碗中的食物一口口嚥下去。
“伏見君，張嘴。”
再次被餵進了一口肉塊+青菜，伏見面無表情地吞了下去，然後小聲抱怨：“能不能不要蔬菜……”
“對身體好的。”
“……”其實戀人做菜的手藝很不錯，
經由對方烹飪的食物，就算是蔬菜，也不會有那種討厭的苦澀感。所以伏見沒有再表示反對。
“張嘴。”
伏見憑藉感覺握住宗像伸向自己的手，小口咬下筷尖的食物。
真是……討厭透了。
像現在這樣的，什麼都做不到，只能依賴別人而活的自己，只能成為別人負擔的自己。
“吶，saruhiko？”
耳畔傳來柔軟的呼喚聲。不再是平日慣用的尊稱，而是少有人會喚起的名字。
碗底落在桌面的聲音。宗像揉著他的頭髮：“別多想。”
“會沒事的，相信我。而且，能照顧你是我的榮幸，無論多久都沒有問題。”
果然……這個人，又一次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呢。
眼底有些發酸，想說什麼能夠表達自己現在心情的話語，
張開唇卻依舊是毫不留情的毒舌
“嘖，別說那種電影台詞一樣的肉麻話……話說這種話是你從哪個狗血言情劇上學來的啊。”
“哦呀，被你發現了呢。”含著溫暖笑意的聲音。
“不錯，”少年霽顏一笑
“您也變得稍微有點幽默感了……和我交往的收穫很大吧？”
“哼哼……”
一周前。
事情的經過，秋山已經說得不能再清楚。
那一天眾人趕去追捕某個棘手的異能者集團。
其中一名成員靠自身異能在地面下埋入了大量的炸藥。
當道明寺向那個異能者發動攻擊的時候，地下的炸藥便猛然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當時離道明寺很近的伏見最先反應過來，急速飛掠上前拖著道明寺向前一撲。
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的道明寺連忙用雙臂摀住頭伏在地上，
除了細小的擦傷外並沒什麼事。
而伏見卻被爆炸時飛濺的碎片灼傷了眼睛。
“醫生說，恢復視力的概率很低……”
電話裡秋山的聲音透著一反常態的顫抖。
伏見輕輕嘆了口氣，蒼白的指尖不自覺隔著衣服按緊了那個用細鏈掛在脖子上的戒指。
堅硬的金屬陷進接近心口處的一小片皮膚，傳來若有若無的鈍痛。
堅固的銀色指環。晶亮的鑽石嵌入其間。
沒有縫隙的圓環象徵美滿幸福，鑽石像徵愛情天長地久……
——全部，都是騙人的吧。
“吶，室長。”
平靜無波的聲音。彷彿一口正在靜靜乾涸的井。
“現在的我已經沒用了呢。不能再做您的得力下屬——”
“別說傻話。”
胸腔中有某種東西疼到快要裂開。
俯下身，抱緊自己唯一的寶貝。
“一起回家吧。”
晚飯後宗像起身去收拾，電視裡已經開始播放某個當紅組合的新歌。
在浴缸裡放滿水之後，
宗像走進餐廳接伏見，順便問他要不要關掉電視。
“不要，就讓它一直開著……”
宗像把遙控器放在桌上，抱起了窩在沙發里的小戀人走向浴室。
電視屏幕上，青春靚麗的偶像正在引吭高歌。
笑容燦爛，眼神空茫。
水流淌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什麼都無法看見的緣故，
即使被別人放在浴缸邊緣一件件脫去衣物，伏見也並沒有什麼羞恥感。
更何況，那個“別人”是早就把自己看光的宗像禮司。
而且就算只是和他在同一個空間裡，就會產生安寧溫暖的感覺。
被放進水中，後背貼上對方的胸口。
伏見向後靠去，脫力般地倚在頂頭上司身上，
感覺到宗像被水打濕的髮絲落在自己臉上，軟軟的，暖暖的。
“戒指，先摘下來了哦。”
“嗯。”隨後掛在脖子上的項鍊被摘下。
堅固的銀色指環。
沒有縫隙的圓環象徵美滿幸福，鑽石像徵愛情天長地久……
伏見有些恍惚。
仰起頭同對方接吻的時候，
能感到戀人其實很長很漂亮的睫毛在皮膚上拂過，彷彿蝴蝶翅膀掠過的感覺。
那雙沾了浴液泡沫的手緩緩滑過耳後，細緻地撫過脖子，滑到胸前逗弄著。
伏見不由地喘著氣發出抗議：“要洗澡就好好洗，別亂摸啊……”
“所謂洗澡不就是這樣的嗎？是伏見君太敏感了。”
伏見無語向蒼天。
認命地由那雙手在水里撫過身體的每一個位置，
無法抑制的shen吟溢出唇，然後被戀人輕輕親吻。
“嗯……別再……”
包裹著身體的溫暖水流讓人放鬆。
下身的xing器已經挺立起來，充血的莖狀體被對方攏進手心疼愛著。
已經不行了。
不由自主地晃動身體想要得到更多，任由曖昧的水紋一圈圈漾開。
“伏見君，這樣舒服嗎？”在親吻的間隙恍惚聽到戀人的詢問。
“嗯，很舒服……”
身體最隱秘的地方容進了一根手指，輕緩地kuo張，
然後是第二根……僅僅是用輕柔的動作劃過那個同其他地方觸感不同的位置，
少年就能興奮到嗚咽著掉下淚來。
我只是還不習慣看不到你。
不……這種事，一輩子都不可能習慣的。
但是緊緊相貼的皮膚散發著真實的溫度、心疼與寵愛，
以及他們之間特有的默契。
黑暗讓敏感的程度升級，灼熱的粘膜撒嬌般地糾纏著充斥其中的手指，
被曲起的指節逗弄了幾下某個位置，
少年便受不了地弓起身發出貓一般的尖叫，白色的液體溢出頂端，散逸在水中。
恍惚中感到被宗像撈出了水，用大毛巾擦乾。
片刻之後，背部接觸到了柔軟的床褥。
伏見一愣的瞬間，腰已經被抬起，身下墊上了一個枕頭。
“您啊，終於也忍不住了嗎……？”
嘴上調笑著，伏見向著看不見的人露出一抹妖豔的笑容，
向他伸出雙臂，然後心滿意足地被唯一深愛著的人揉進懷裡。
僅僅是被他擁抱著，整個人就彷佛要融化一般。
沒有畫面的世界裡，只有對方的存在是真實的。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吧……
沉入夢境的時候，伏見這樣想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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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科高校的劣等生 (1)